王 瑶

连日的小雨荡涤了尘埃,空气显得格外清新。晚饭后,我放下手中的家务和工作,带儿子去露天广场散步。广场上热闹非凡,跳舞的,唱歌的,健身的……形成了一个个活跃的群体。

一路走着,忽见一道光束腾空而起,循着那光亮滑落的地方看去,原来是荧光飞盘。儿子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,我便在夜市买来一个,他兴奋得跟随荧光飞盘在草地上欢呼着、奔跑着。忽然,那飞盘像一阵旋风划向天际,急速旋转数圈后不偏不倚地降落在旁边的树杈上。儿子仰望着高高在上的飞盘,急得团团转。我在灰黑的暮色中摸索着,除了地上有几块小石头外,再无他物,于是我抄起小石头向上扔,儿子也效仿我,向上投掷,虽屡屡命中,但那树枝只微微颤动几下,飞盘依旧纹丝不动地悬挂在上面。我们想在附近寻找长棍子,可是寻了一大圈,竟一无所获。儿子有些失落,蔫头耷脑地跟在后面,我拍拍他的肩说:“没事,我们可以再买一个。”可是等我们折回摊点时,那个卖飞盘的小伙子已经收摊走了,我无奈地耸了耸肩,儿子反倒安慰我似的说:“妈妈,我不玩飞盘了,我们转转吧!”他边说边轻快地上前拉我。

当我们再次路经那棵树时,我忍不住仰望头顶上的飞盘,可依旧想不出好法子。夜色深邃了许多,人群逐渐散开,这时,一个民工模样的中年人走过来,他头发凌乱,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,在路灯的映照下,他外衣上的石灰粉尘清晰可鉴,他操着浓重的方言,指着树枝问:“上面是你们的东西?”我点点头,他说:“我帮你取下来。”我狐疑地看看他,他却伸出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儿,笑着说:“这孩子真可爱。”我本能地后退一步,儿子却原地未动,我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念头:他想干什么?会不会是有条件地帮忙,然后找我索要好处费?我正想着,他却二话不说,把外套脱了,扔到地上,双手环抱着树,准备向上攀爬,我有些担心他摔下来,连连摆手说:“不用了,这也不贵,取不下来算了。”可是他动作麻利,已经迅速地爬上枝头,并伸出手使劲晃动树枝,随着摇摆幅度的增大,飞盘最终扶摇直下,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,儿子高兴地捡拾回来。那中年人很快又从树上爬下来,重新穿上外套,我正思量着他会转身过来找我索要多少报酬时,他却已经健步离开,消失在浓重的夜幕中。

我愣愣地站在那里,等儿子叫我时,才回过神来,我问儿子:你对刚才的事有什么感想?儿子眨眨眼睛说:“遇到困难时,人们要互相帮助,我们也要乐于助人。”我欣慰地点点头,又问他:“刚才那伯伯摸你的脸时你是怎么想的?”我其实是想问他怕吗?但话到嘴边时,还是在儿子面前有意规避掉“怕”这个字,没想到儿子却说:“我没想什么啊,伯伯喜欢我才摸我的吧!”

儿子的话让我羞愧,对于陌生人的鼎力相助,我不仅没来得及说声“谢谢”,还妄加揣度别人的居心。和那个无私无欲的打工者相比,我的猜疑是何等卑琐!

不知从几何时,我们开始有人生的初体验,经历了一次次受伤、挫败后,猜疑、防备的能力越来越强,这样导致的结果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度逐渐缺失,各自修筑防护墙,以期有更坚实的外壳护佑自己,殊不知最终失去了纯净本真的心。看着儿子,我忽然意识到能用一颗纯净的心看世界真是美好至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