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 瑶

早间天气预报,气温骤降十度。午后时分,天空顷刻变了脸,朗朗晴空被刷新成灰白页面,隔着厚厚的双层玻璃都能听到呼啸的北风发出阵阵哨音,树叶如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,北方的冬季显得格外萧瑟。

晚归时,原以为狂风肆虐的街道是冷清的,没想到少有行人的路口仍有许多小商小贩,他们一边搓着手,一边静静地守望摊位。阵阵狂风粗野地掀起摊铺上的塑料布,廉价的货品被吹得七零八落,手忙脚乱的小贩们慌忙用身体挡护着。

耐不住寒冷的我一路小跑着往家赶,打开门的一瞬间,我突然感到一阵暖风迎面扑来,许是平日里习惯了这种温度竟浑然不觉,而今刚从冰冷的世界进到温暖的家中,尤能感觉到这种暖意。如此凛冽的天气,还有这么多人为了生计在外面饱受冷风吹,我们却可以怡然自得地躲在家里取暖,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?

也许没有比较就无法辨明冷与热、好与坏、黑与白的差别。

有一朋友,供职于一家县级事业单位,工作清闲,但薪资不高,且时常拖欠。他将这份工作戏谑为“鸡肋”,食之无味,弃之可惜。

忽然有一天,他去医院探视父亲时偶然目睹的一幕改变了他的看法。经过病区的楼道时,他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响声,只见迎面过来一辆装满药品的手推车,上面整齐地码放着七八层药箱,约一人半高,两米长,紧跟其后的是一个头发稀疏的老者,他每推到一个病区,都要踮起脚尖,倾其全力把药品从高处挪到下面,再逐一搬进病区,举手投足间显出如此艰难。此情此景,让朋友沉默良久,他感叹说:“我就是挣钱少点,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,旱涝保丰收,知足啦!”

在医院陪护的日子里,他亲眼目睹了那些重症患者经受着怎样的病痛折磨,又怎样顽强地与命运抗争,那一张小小的白色病床禁锢了多少自由的空气啊,这是他此前难以想象的。他眼睁睁地看着几个鲜活的生命在病魔的摧残下一天天消瘦,生命一点点消耗殆尽,直至终结。正是有了这段经历,才使他真正感悟到生命是可贵的,没病没灾就是最大的幸福。如果没有比较,他也许永远感知不到健康才是最简单最真实的幸福。

现代社会,人们对外界的感知几近麻木,也许是太多表面的浮华阻碍了我们的视线,也许是我们的心灵的触觉已不再敏感,以至于我们只看见炫目的风景,却常常忽视了那些最朴实无华的情感。有时想想,幸福其实很近,我们却感觉不到,反倒总为那些遥远的期望、未尽的夙愿望洋兴叹,总是经历一些事情后,方才感觉到我们无时无刻不被幸福包围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