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 瑶
前些天，在女友家看到一些旧照，我仔细端详却没辨认出是谁，她指着自己洋洋得意地说：“当然是本小姐啊！”我哑然失笑，她却晃着脑袋说：“是不是特不像我呀？”的确，照片中是一个身着洁白连衣裙，身披乌黑长发，十分清秀温婉的女子，而身边的她是一个齐耳短发，身材微胖，风风火火的家庭主妇，和照片中判若两人。
只见她拍了拍身上的赘肉，叹道：“岁月不饶人啊！我那时体重90斤，现在净增30斤啦！天天工作家庭两头忙，哪有精力捯饬自己，有时想想还真是烦透了。”说着，她又莞尔一笑：“不过人生是没有回头路啦！只要十年前我曾经年轻过、漂亮过，足矣！”
回家后，我把早已束之高阁的相册拿出来翻看，也惊讶地发现了自己的改变，皮肤已不再紧实光洁，就连神情都不再无忧无虑，可见岁月对我们的侵蚀是残忍而悄无声息的。想想已过而立的我，为人妻，为人母，日日为工作和生活中的琐事忙碌不堪，时常为教子费心劳神，怎能不老呢？
记得那天，因为儿子写作业马虎却屡教不改，我一气之下把房门紧闭，再也不想管他了。百无聊赖之际，我拿起手机给女友发了条抱怨信息，她很快回复：“孩子的教育是没有回头路的。千万别跟自己赌气，别跟孩子置气，该管还是要管的，谁让你是他妈呢！”我正欲向她宣泄我此刻的愤怒时，她又飞来一条短信：“我们天天让孩子学这学那，可是孩子哪里懂我们的苦心啊！淘气、任性、撒泼，我也想甩手不管，但事后想想无论十年后孩子是否成才并不重要，只要在他接受教育的年纪得到了应有的教育，别人有的他也不缺，孩子就没什么埋怨的，我们也没什么遗憾的。”
女友的字字句句敲在我的心上，我突然明白女友为孩子为家庭忘我付出的真正缘由了。我和女友的结识缘于孩子，每次放学接孩子时，别的家长早早等候在校外，唯有她总是最后一刻风驰电掣般赶到，加之她时常因孩子捣乱而被老师留下来问话，所以我很自然地记住了她。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的旧照，我怎能想到这样一个不修边幅的普通母亲，十年前也曾风姿绰约，可是如今生活已经把她从精致的工艺品打磨成一个普通的瓷碗了。
这让我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同事，她优雅端庄，颇具情趣，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，最让人羡慕的是她有一个活泼开朗、多才多艺的女儿。一次，去她家做客，女儿正端坐在钢琴旁弹奏，黑白分明的琴键在她灵动的指尖跌宕起伏，曼妙的乐声如行云流水缓缓流淌。同事说：“女儿从小就特别喜欢音乐，我咬咬牙借钱买了这架钢琴。”后来我才知道十年前她老公下岗，女儿年幼，父母多病，全家就靠她一个人的工资过活，生活特别困窘。要知道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1万多元的钢琴对许多普通家庭来说是一件多么贵重的物品啊！我实在佩服她的远见和胆识，没等我张口，她又接着说：“钱可以再挣，可是孩子的教育一天也不能耽误啊！”一晃数年，当年的场景都已淡忘，唯有这句话竟让我铭记至今。
直到我自己做了母亲，才体会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。也许就像他们说的那样：孩子的教育是不能懈怠的，假如没有今天的执著付出，又怎能奢望明天收获到成熟的果实呢？人生亦如此，指缝太宽，时间太瘦，几十年的光阴匆匆如流水，不可逆行。也许等到有一天我们老了、倦了，坐在暖阳下回忆时，才发现那些尘封往事似幻似真，有悲有喜，有爱有恨，酸酸甜甜中消磨了青春，那曾经有过的希望与失望、等待与踌躇、欢欣与愤懑，坚定与纠结……注定是我们要遍挨遍尝的真实人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