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桂荣

冬日临近,就让人想不起春天的样子,即便曾经温暖过。

街上萧飒了很多,灰暗了很多。放学接儿子,他蹦到我面前:“妈妈,我们学校门口有怪人,挑担子,卖大饼。”带他去了,远远地看见有许多孩子围着,近了,见一装扮特别鲜艳的男子,身着海蓝色的短装,腰间系一鲜黄色的腰带,头上扎起发髻,也用黄色的布条裹着,缎面的,很是鲜亮。模仿电视上武大郎的装扮。只是人们印象中的武大郎更矮小,更灰暗,他穿的,一定是灰色的短布衫,而不是如同眼前男子这样耀眼的扮相。

卖的是武大郎炊饼,包装如桶装的方便面,拆开一看,是白面上撒的芝麻,烙成的很薄的饼子,一厘米厚。很脆。儿子没有吃过,好奇地往嘴里面送。然后咂巴着嘴说:真香。而我,轻咬一口便尝到了熟悉的味道:以前每年七月半,妈妈都会做类似的薄饼,叫焦饼。也有用油炸的,叫芝麻叶,味道比“武大的炊饼”还好。

普通的炊饼,被冠以名号,加以包装,由那么特别的一类人叫卖,自然会吸引很多顾客。不普通的风景,在这个小县城中晃悠,也在我心里晃悠。

冬日寒气渐渐逼人,城中唯一的跨河大桥失去了喧嚣,带着孩子漫步,突然又邂逅了卖炊饼的“武大”,儿子再也没有新鲜感。瞟了一眼就继续同小伙伴打闹。而我,感觉到他生意的确冷清了下来。因为新鲜感不在,人们也不再被炊饼原本平常的味道所吸引。这回的“武大”不是一个,而是两个,左右桥边的人行道各一个。风很大,他们挑着担子晃悠着,担子上黄亮的招牌旗摆动得厉害,给他们的行走增加了不少难度。整个城市的灰暗,让他们鲜亮服饰的显得更加不和谐。也是,如果真如武大郎那般灰暗,哪能起到宣传效果呢?谁又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呢?左边高个子的“武大”不时拖着声调吆喝:炊饼,炊饼。武大郎炊饼!右边的腼腆许多,一声不吭。也许因为他个子矮,感觉自己更像武大郎。

不知道眼前的“武大”们来自哪里,不知道他们一天挣多少钱,不知道他们吃住在哪里,不知道他们心里承受着怎样的生存压力,不知道他们的妻子儿女如何……但是,我想,一个男人,为了生计,去扮演武大卖炊饼,实在需要很大的勇气。想起了很多的场景,一个在大城市打工的青年民工,大雪纷飞的夜里,在公用电话亭里,对着电话说:“老婆,我很好,大城市真漂亮!”想起了一个个攀缘在高楼大厦间的“蜘蛛人”,为了生活,为了家庭,把自己的生命系于一线之间。形形色色的人,辛苦也好,恣睢也罢,都不仅仅是为自己,而是为了他的家庭,为了他深爱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