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保林

护林员,豫南农村称之为“看山的”或“望山的”。

我曾翻阅过许多资料,也多次在网络上搜索,几乎找不到描写护林员的文学作品。也许是护林防火工作太过平凡了吧,连才思泉涌的作家都无从下笔。

我就是一名护林员,莽莽林海的守望者:守望着成长,守望着收获,守望着莽莽群山的寂寞。我们就像大自然的画家,用双腿做笔、蘸着汗滴描绘着远山近水。那红瓦白墙的护林房、那刷写在巨岩和电线杆上的护林防火标语,都成为山野风景的点缀。我守候着大山将近30年了,参加工作时栽下的小树苗,已长成参天大树。汗水渲染了群山,滋润了心田。时光仿佛一把刻刀,把多少年雨雪风霜化作一道道皱纹深深印在脸上。

小时候听人说:人的命天注定,每个人都在天上对应着一颗自己的命运星。我一直都有夜晚看星星的习惯,常常在夜空下猜度哪一颗星属于我。

“明月松间照,清泉石上流。”看山的日子年复一年,仿佛恒久往复的轮回,用“如一日”形容最恰当不过。把青春年华交给了巍峨高山,风餐露宿成了家常便饭。站在山之巅,抚弄着团团仙幻般飘然而逝的白云,望着远处的袅袅炊烟,欣赏着森林里鸟儿们的歌唱。工作之余拾掇一下菜园子,采集中草药材,采摘些新鲜茶叶,与同事下象棋、聊聊天儿,颇有元人赵显宏“下长生不死棋,养三寸元阳气”的意境。夜晚,阵阵山风裹挟着森林里腐殖层的气息吹过来,偶尔伴着一两声小野兽的嗥叫,头顶着孤星残月,山下万家灯火,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。

“说句心里话,我也想家,常思念那个梦中的她,梦中的她……”阎维文的《说句心里话》听了无数遍,每听一遍就会有新感受。深山坳的林点就是家。妻子患病做家务不方便,孩子读完高中到南方去了,所以,每当休假回到家,我就尽量多干些粗重活,偿还亏欠的心债。后来,同学三刚子工程做大了,让我去他那里负责绿化。可是,我忍受不了城市的喧嚣和紧张,我仿佛听到了远山的呼唤。我恍然清醒:我是属于那片山林的!于是半年后,我又回到了那间护林房。

没有硝烟弥漫,没有风雷激荡,有的只是淡淡地来、淡淡地去。那年,一位护林员追赶盗伐者倒在林间,化作山脉,成为永恒,场领导为他主持了葬礼。出殡那天,林区的护林员都来了,他的双亲向大伙儿鞠躬,漫天飞舞的纸钱和着抽泣声,漫延着悲壮的气氛,感染了人们。他父亲是一位老护林员,为林业奉献了青春又奉献儿子。

现在上级重视林业生态建设,关心我们林业工人。区委领导多次到林点视察调研,林场新一届党委争取到了多个项目,给予林点极大支持和鼓舞。林点条件也改善了,公路修通了,电灯也亮了,电视机也有了,有几处护林点还建成了别墅式住宅,配上了空调、太阳能热水器,还有洗澡间。

山变绿了,水变清了,我的头发变白了,上山爬坡也开始大喘气儿了。梁上的燕子来了又去,去了又来。看着苍翠的群山,听着鸟儿婉转的歌声,我心中充满着自豪和满足:

我们的护林房,

在最高最高的地方;

我们的足迹,

在最远最远的地方。

白天走在崎岖的山路上,

夜晚伴着孤寂的灯光。

人前的汗啊脸上流,

人后的泪啊心里淌。

草木荣枯是大自然的脚步,

守望大山是对生命的遐想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