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百姓故事，书生意气）
●陈泉亮 著
●吴家驹 插图
“我爸说，将来也当教师，和我爸一样。我爸说，现在不上学的人太多，不受教育便愚昧，愚昧便落后、贫穷。还说，美国、英国都很强大，是因为他们的教育搞得好，科学发达、文化程度高。”
“美国、英国在什么地方？他们强大，能打过日本吗？”
“美国在美洲，英国不知在什么地方。他们当然能打过日本人啦！小日本在咱中国逞凶狂，一见到美国、英国就不行。他们两国很富，个子也长得高，拼刺刀、摔跤，日本都不行，日本个子矮！”单美桢说。
村里的孩子们至多上到小学毕业，就要帮家庭干些农活了。知道自己不会再上初中，学习就不那么专注了：能不学习就不学习，心思扑在玩上面。农村的生活单调，玩也没有多少花样，玩腻了，免不了作一些有刺激性的事情；像爬树摘果子，搭人梯掏麻雀，或者和小伙伴闹毛了，就往他家院里撂小瓦块；有时还恶作剧，在树上往下撒尿，往毛缸里砸石头，溅一地屎粪，气得大人们直骂。当然，也有打架的时候。
美桢很少打架，因为美桢瘦弱，没有力气，不敢和别人打架。有一次和一个较大的孩子刘强闹毛了，刘强上去就是一个洋别子，把美桢撂了个仰面朝天，美桢一面哭着，一面捡起一块瓦片砸去，结果把那孩子的头砸破了。家长带着头上裹着纱布的孩子找到家里，说孩子的脸肿了，怕是患了破伤风，要家里赔治疗费，要不，就讹在家里不走。美桢的父母连忙赔不是，说是花了多少钱如数赔偿，好说歹说总算把刘强的家长哄走。而美桢看见刘强的家长往自己家里走，知道坏了事，吓得不敢回家。直到晚上，在屋后听了听没有动静，才大着胆子回家，父母看见美桢回家，一肚子的气马上爆发出来，说是在外面老惹祸，不让家里省心，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！想起不再打小孩儿的约定，恨得咬牙切齿。
又是一个星期日。深秋，早晨已有些寒冷，等下午两三点太阳偏西时，寒意退去，孩子们在美桢家屋后的空地上玩耍，美桢提议到对面山上去玩，立即得到大伙儿的响应。美桢说：“到山上玩不能空手，都应当有收获，得带上东西上山。要带什么东西自己选，赶快回去拿。铁蛋给我带一把镰刀和一根绳子，我在这儿等你们。”
铁蛋回家拿了两把镰刀和两根绳子；尾巴拿了筐子；金锁拿了铲子和布袋子；大毛、二毛，带了两个竹筢和两个竹篓子；大栓、二栓都拿了弹弓子，等人到齐了，大家一蹦一跳地向山上跑去。一面跑一面吆喝着，经过塘边，经过曲曲弯弯的水田梗。当大伙儿爬上山岭时，已经是气喘吁吁了。
松岭上微风浮动，松涛呼呼，太阳更偏西了。孩子们的喧嚣声，打破了山林的沉寂，惊走了鸟儿。歇一会儿，大家便各自行动起来了：美桢和铁蛋用镰刀砍些松枝或枯枝，各堆成一小堆，然后用绳子把它们捆成一捆；尾巴捡松陀，或者爬到树上摘松陀；金锁用铲子剜鸡腿（一种植物，它的根可以吃）；大毛、二毛用竹筢子筢了许多松毛，放进竹篓里；大栓、二栓用弹弓打鸟去了。
“哎呀！”尾巴惊叫一声。原来尾巴爬树时，脚下打了滑，内踝骨蹭了一层皮，正往外流血呢！
“赶快下来吧，你已经摘不少了。”美桢招呼道。
等尾巴小心翼翼地下来时，美桢赶快搭个人梯，让尾巴踩着自己的肩膀下来。没有包扎的布，美桢就用纸贴在伤口上。美桢劝尾巴回去，尾巴不肯，说是不碍事。
估计快到晚饭的时候了，大伙儿都有了收获：铁蛋和美桢已砍了两小捆柴火，铁蛋的一捆有40多斤，美桢的一捆有30多斤，再多就扛不动了；尾巴捡了一筐子松陀；金锁剜了一布袋鸡腿；大毛、二毛装了两篓子松毛；大栓、二栓二人只打了一只麻雀，说是不等人到跟前，麻雀就吓跑了。大家带着收获往家里走。
“这捆柴火扛你家吧！”铁蛋对美桢说。
“不用！不用！我扛的这捆也给你吧。起初我就没带工具，就是想为你家弄点柴火冬季烧！”美桢说。美桢想，前年自己的妹妹美栀死了，心里难过了很久；近来，铁蛋的妹妹死了，心里一定也会难过很久，能为铁蛋做些事，心里才安稳一些。
“我筐里的松陀也给你吧？”尾巴说。
“不用！不用！你家里会吵你的！”
“这是我妈妈给我交代了的！”
美桢和尾巴把收获一直送到铁蛋家里，铁蛋爹非常感谢，铁蛋娘埋怨铁蛋玩得时间太长。美桢自觉做了一件好事，面有惬意，又觉铁蛋家里很沉寂，一种不祥之兆油然而生。
谭多余心郁患重病
众子女忤逆失天良
在一个土坯围墙的院子里，铁蛋父母和兄弟们住在坐北朝南的三间正屋内，中间一间正对院门。侧面是坐西朝东的两间草棚，铁蛋爷谭掇余将三间正屋让给儿孙们住，自己住了一间草棚，另一间草棚做了厨房。在另一侧是猪圈和鸡笼，养了一头猪，和十只鸡。谭多余除了睡觉的一张床之外，什么家具也没有。饭好了，就到厨房吃饭，所以自己也不用备碗筷。谭多余的床上铺着稻草，被子和床单都已乌黑。身体健康时，一年之内也洗它一两次。
